湖南村庄污染成癌症村 每年10余人砷中毒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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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矿区核心区9平方公里严重污染,已启动重金属污染防治方案

  “早上一推开门,就是一股放炮仗的味道,刺鼻得很。”76岁的村民龚兆淑是土生土长的鹤山村村民,她看到,穿村而过的小溪沟每天都淌过一股红色的水。不过村民们总会等那水流过后,才继续洗衣服,喝水,小孩们在里边洗澡。直到他们发现不断有和这条溪沟接触过的村民腹泻,后来被医生告知是“急性砷中毒”,大家才口耳相传,“溪沟里的水喝不得”。

湖南村庄污染成癌症村 每年10余人砷中毒者死亡

13日,湖南石门鹤山村,磺厂矿区废弃的设施。

  门口摆放的几个花圈,一地的鞭炮残屑显示这里刚办过丧事。“又一个老人死了。”2月10日,57岁的磺厂医院医生赵光明叹了口气。

  磺厂社区活动中心被用作临时灵堂,大门上挂着一对白色的长挽联。就在此前一天,这里刚抬出一副新棺,一位86岁的老人死于皮肤癌和肺癌,他生前是雄黄矿井下的烧水工,砷中毒患者。

  据不完全统计,在破产(2001年)以前,坐落在石门县白云乡的湖南省雄黄矿先后有400名矿区职工砷中毒死亡,在破产后10多年间,“平均每年有10多人死亡。最多的一年死了30多个”。这个数字来自赵光明,他从1977年当厂医起,整理了一份砷中毒患者的档案,罹患癌症和死亡的人数在他的记录中不断增加。

  而在距离磺厂社区百米之外的鹤山村,村民唐胜勇收集了一份被有县医院诊断报告和常德市职业病防治所鉴定报告的砷中毒村民花名册,这个数字是286人,他的统计范围是未合并之前的鹤山村―距离矿区最近的区域,这里共有村民700余人。

  湖南雄黄矿,这座有着1500余年历史的亚洲最大的雄黄矿,它生产砒霜、硫酸和用来制造鞭炮、药材的雄黄粉,无可匹敌的丰富储量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为这片土地创造了光荣和财富,也深埋下砷中毒的种子。而如今,在矿因污染严重关停后,不管是矿边的村民还是矿上的职工都面临无力就医的窘境,在矿破产改制后才被诊断出砷中毒的职工被告知不纳入工伤;而多数罹患癌症的村民在贫穷中默默死去。

  “按照国家好多政策医保目前还是享受不到,政策不怎么好突破。虽然也在搞一些体检,送一些药,但目前看还远远不够。”湖南省人大环资委办公室副主任刘帅向早报记者透露,矿区已被列为国家五大重点污染区域,但是项目资金还没下来,中科院此前已做了治理方案,但由于涉及范围广、内容复杂,方案仍在研究中。目前治理还在第一阶段,要解决矿区职工安置问题,包括建设廉租房项目,第二步就是村庄的治理。

  村里来了个磺厂

  雄黄,化学名称是四硫化四砷,是一种橘黄色粒状固体或橙黄色粉末。高品位的雄黄矿被用来制药、工业防腐、农业杀虫和制造烟火;低品位的矿则被送入炉膛中烧制,待它加热、氧化,用“风炮筒”收集起来,“像灰面一样的粉在空中打转,那就是砒灰(当地人对砒霜的俗称)。”74岁的矿工盛芳训眯着眼睛回忆道。

  新中国成立后,于1950年在湖南石门和慈利两县交界的地区建设起雄黄矿区,1956年该矿开始利用低品位矿炼制砒霜,并用炼砒炉尾气生产硫酸和过磷酸钙。

  1958年,18岁的石门县农村青年盛芳训从村大队得知了招矿工的消息。他被村干部告知,一个县只有五十个名额,而他因为劳动积极,被推举获得其中的一个名额,从吃“自然粮”的农民变身吃“商品粮”的国企职工。

  山上的雄黄矿和山脚的炼砒炉之间有条铁轨通着,被选为低品位的矿石就送到炼砒炉里生产砒霜。

  砒霜灰在风炮筒里飞舞,工人们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和“像抗战时期日本军人那种遮耳帽”,即便这样也捂不住钻空出来的砒灰。

  “那时候工人们的安全意识也差。”盛芳训入厂的第一个工种就是“背磺”,用能装100斤矿石的篓子背着矿石从井底运到中转站。按规定工人们要穿工作服戴口罩,可是长期负重全身冒汗,“干脆就脱个赤膊上场。”混合了黄色矿粉的汗液顺着身体直淌下来。原始的矿粉尽管不是砒霜这样的剧毒物,可是长期下来,工人们的皮肤上总是起红疹,“痒得难受”。

  1977年从常德卫校毕业后,赵光明被分配进湖南雄黄矿当厂医,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叫砷中毒。他只是不断接诊声称腹泻、腹痛和皮肤瘙痒的工人。―在井下工作的工人们,口渴了就直接喝矿井的地下水;还有职工把井下的木头捡回家里当柴烧。

  这是“急性砷中毒”,通过解毒药物对症治疗,症状可以很快缓解。更可怕的是“慢性砷中毒”―矿石中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有效成分可以炼制出砒霜,其余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废渣被倾倒在矿区一个叫石磺寺的地方附近的小河里。盛芳训记得,矿渣成年累月地堆砌在这条河,残留的砷就这样流入河流,渗入土壤,被庄稼富集。河的下游是鹤山村,炼砒炉的下风向也是鹤山村。

  矿区旁的村庄

  303省道穿过鹤山村通向湖北省,这里是两省边陲,两县交界,这个村子还被夹在山上的雄黄主矿和山下的炼砒炉之间,在这个临界点处充满各种冲突感。

  紧挨着村子北边的磺厂社区,矿区职工的办公和宿舍区。百米之间。矿区繁荣时,这个临界点的北边和南边是不同的世界,一边是令人艳羡的商品粮和国企职工身份;一边是仰赖几亩难长庄稼土地的农业户。磺厂社区拥有自己的学校、医院、警务室。甚至在大部分中国人还刚刚实现温饱的年代,矿上已经养了几头奶牛,食堂里为职工和他们的孩子们供应牛奶。

  68岁的村民龚兆元记得,村民们都削尖脑袋想往矿上打零工,而他也托人才谋得了一份井下工作的机会。正式工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个年代,只有退役士兵和分配的学生才有机会进入这个国有大矿。赵光明说,作为卫校唯一的一个医生班的毕业生,他的老师宣称是基于他的优秀表现才推介他到矿上工作。

  不计其数的砒霜、雄黄粉从这里源源不断地送出去,送往中国甚至世界的各个加工厂,它们也为村子里的人们带来工作机会和财富,当然还有污浊的空气和被污染的土地和水。

  “早上一推开门,就是一股放炮仗的味道,刺鼻得很。”76岁的村民龚兆淑是土生土长的鹤山村村民,她看到,穿村而过的小溪沟每天都淌过一股红色的水。不过村民们总会等那水流过后,才继续洗衣服,喝水,小孩们在里边洗澡。直到他们发现不断有和这条溪沟接触过的村民腹泻,后来被医生告知是“急性砷中毒”,大家才口耳相传,“溪沟里的水喝不得”。

  龚兆淑张开食指和中指,这个距离是庄稼的高度。“长这么长,就自己枯死了。”的确,砒霜是庄稼绝佳的杀虫剂,在这个以稻谷为主食的省份,娇贵的水稻无法在这片土地生长,人们只能种一些更“粗糙”的粮食,比如红薯和玉米。但这显然无力阻挡被污染的土壤和水进入庄稼。

  北京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王振刚等人曾在上世纪90年代在石门矿区附近做“砷暴露研究”,根据他们的研究结论,矿区附近的鹤山村、马鞍村和胜利村三个村子的土壤砷含量为84.17-296.19mg/kg。河水含砷量达到0.5-14.5mg/L。这里居民的砷摄入量为195-1129μg/d。居民头发砷含量中位数为0.972-2.459/g。且发砷值随年龄增加而增加。

  而根据世卫组织以及中国现行标准规定,每升饮用水中砷的含量不能超过10微克,长期饮用含砷量超过每升10微克的水可导致砷对健康损害。

  在王振刚等人看来,雄黄矿物洗矿废水污染了蝶河水,而通过灌溉,河水污染土壤,通过作物吸收,导致粮食蔬菜受到污染,距离雄黄矿越近,污染越重。而这些还可能与雄黄矿炼砷的烟尘污染有关。

  用村民的话说,“炼砒炉”里的烟把周围的庄稼都熏死了。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周围的山体上都是光秃秃的石头,寸草不生。甚至,砒霜和雄黄把毒蛇、野虫都赶得远远的。

  直到1978年,因为污染严重,国家停止雄黄矿的炼砒行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硫酸厂和一座磷肥厂,它们都是以雄黄为原料进行加工的副产品。

  一份贴在磺厂社区告示栏的《雄黄矿区重金属污染治理项目简介》官方文件称,硫酸的生产废水,炼批过程产生的砒灰和二氧化硫未经处理直接排放,给核心区9平方公里环境造成严重污染。

  直到2011年,在2001年破产改制后经营十年后,这座矿因为污染问题被彻底关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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